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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玉發(fā)

人生在世，各有所愛，有的愛喝酒，有的愛打麻將，有的愛養(yǎng)小動物……我的姥爺愛抽煙。他有一根很漂亮的旱煙袋。煙袋哨是翠綠色的玉石做的；煙袋鍋是金黃色銅質(zhì)的；煙袋桿是一節(jié)細(xì)竹子做的，已經(jīng)磨得光滑油亮，有些發(fā)黑；煙葉袋是黑色的絲綢料，是姥娘用粉紅色的絲線，在上面親手繡了一對活靈活現(xiàn)的鴛鴦。

姥爺對我們說：“你姥娘還沒過門的時候，知道我愛抽旱煙就不高興，后來看我戒煙實在太難了，才勉強(qiáng)同意的。她繡那個煙袋的目的，就是讓我每次抽煙的時候都會想起她，那樣我就會少抽幾口?！?/p>

姥爺、姥娘都不識字，在那個年代還有這么浪漫的事？我們晚輩聽了有點不可置信地笑了起來。

姥爺不管這些，照樣從腰間掏出旱煙袋，摸出少許煙葉，塞進(jìn)煙袋鍋里，又從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，嗞啦一聲，一個小火炬就誕生了。姥爺將火苗慢慢湊近煙袋鍋，然后嘴里噙著煙袋哨，使勁地吸幾口，就把火柴頭上的火苗吸進(jìn)了煙袋鍋，煙袋鍋里發(fā)出“滋滋”的響聲，姥爺從鼻孔里噴出兩股煙，接著他長長地出了兩口氣，好像是一種享受。不大一會兒，煙袋鍋里的火就熄滅了。姥爺輕輕地在鞋后跟上磕了磕煙袋鍋，把旱煙袋又插進(jìn)了腰間。

姥爺平時把他的旱煙袋當(dāng)成寶貝，很少離身。有一次，我趁他去衛(wèi)生間的時候，趕緊把他放在餐桌上的旱煙袋拿過來，擦了擦煙袋哨，塞進(jìn)嘴里猛吸幾口。誰知當(dāng)時就把我嗆得咳嗽不停，眼淚都咳出來了。正在這時候姥爺來了。當(dāng)時我一緊張把旱煙袋掉在了地上。姥爺趕緊從地上撿起他的寶貝，看了看沒有損壞，才沖著抹淚的我說：“這旱煙袋你可不能抽，你看這玉石嘴里，一圈黑色沒有，這可是劇毒啊。”我一聽，嚇得急忙往地上吐了下口水。

“你怕蛇嗎？”姥爺問我。

“怕啊”。

“但蛇怕我，我只要用玉石嘴里的煙油往蛇嘴里一抹，它就會在幾分鐘內(nèi)斃命?！睆哪且院螅以僖膊桓覄永褷?shù)暮禑煷恕?/p>

姥爺是在他九十歲那年去世的，雖然離現(xiàn)在幾十年了，但每每回憶起當(dāng)時的場景時，卻歷歷在目，終生難忘。臨終前，他老人家一直用手指著旱煙袋，姥娘以為他還想吸兩口，就趕緊讓我大舅給他點火，沒想到他還指著旱煙袋，后來我姥娘才明白了。

姥娘趕緊把旱煙袋遞到姥爺手里，只見姥爺緊緊握住旱煙袋才安詳?shù)亻]上了雙眼，姥娘看到姥爺手里握著的是她繡的那對鴛鴦，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……